銜尾蛇(Ouroboros,亦作咬尾蛇),是一個自古代流傳至今的符號,大致形象為一條蛇(或龍)正在吞食自己的尾巴,結果形成出一個圓環(有時亦會展示成扭紋形,即阿拉伯數字「8」的形狀),其名字涵義為「自我吞食者」(Self-devourer)。這個符號一直都有很多不同的象徵意義,而當中最為人接受的是「無限大」、「循環」等意義。另外,銜尾蛇亦是宗教及神話中的常見符號,在煉金術中更是重要的徽記。近代,有些心理學家(如卡爾·榮格)認為,銜尾蛇其實反映了人類心理的原型。

概述

柏拉圖形容銜尾蛇為一頭處於自我吞食狀態的宇宙始祖生物,牠是不死之身,並擁有完美的生物結構。

「這頭生物並不擁有眼睛,因為在牠的外圍已經沒有任何需要觀望的東西存在;牠亦沒有耳朵,因為外圍沒有任何需要聆聽的事物;外圍沒有任何的氣息,所以牠不用呼吸;牠沒有任何的器官,因為在牠身邊沒有任何東西會被牠吸進或由牠排泄,所以不需要進行任何消化。在牠被生育出來的時候,牠的排泄物就安排成為牠的食糧,牠的行為及其行為之影響都源於牠,亦受之於牠。造物者構想出這頭能夠自給自足的生物,這比其它缺乏一切東西的生物來得完滿。另外,牠不需要向任何對象採取任何防衛的措施,造物者認為沒有必要給予任何獻牲到牠的手上。牠亦沒有足與腳,牠的整體本來就是一種移動的手段。牠雖然擁有無上的心靈與智慧,但牠對移動的概念卻相當模糊,因為牠只在同一個位置上存在,所以牠的移動軌跡有如圓球;可是隨著牠本身的局限,牠只能不住地環狀旋轉著。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– 柏拉圖

雖然柏拉圖提到的宇宙圓球概念,只是形容一種星體的最外層氣圈結構,而非蛇型的傳說生物,文獻中亦未有直接涉及「銜尾蛇」(Ouroboros)的名字,可是這個圓形的無限概念正是銜尾蛇所標示的基礎邏輯。

在某些場合中,銜尾蛇會被描繪成一半光一半暗,就像陰陽的圖案一樣,象徵所有事物的兩極觀念;更重要的是,這兩股對立的力量,雖然兩不相容,但同時亦並非處於對抗的立場。在煉金術所詮釋的圓型結構宇宙觀中,銜尾蛇象徵至高無上的作品,既相融合又包藏對立,是一個既清晰而又模糊的「完美」概念。銜尾蛇亦經常與諾斯底主義與漢密斯神智學有所連繫。

銜尾蛇亦代表了「自我參照」或「無限循環」,尤指那些能恆常自我增生的事物,以及循環周期性的自我發展,其中一個好例子就是傳說中的不死鳥,牠在自我焚滅的過程中自我繁衍(或理解為「重生」),正是無限循環概念的一種表現。另外,銜尾蛇亦象徵著最原始的元素。榮格派哲學家諾伊曼(Erich Neumann)曾經表示銜尾蛇是「前自我」階段(Pre-ego)「混沌狀態」(Dawn State)的實際象徵,描述出不管是成年人還是幼童都存在著的童蒙階段。

銜尾蛇的圖案交織多重意義,而至主要的符號意義,發展自符號本身的外表形態。符號中的大蛇正在咬噬、吞食著自己的尾巴,這正是一種宇宙循環觀的精神體現:建構與破壞的往復,生命與死亡的交替。而從生態的角度推摩,大蛇需要吃掉尾巴才能生存,而牠自己的尾巴又為牠帶來無限的糧食,這是另一種永恆更生的循環模式。

銜尾蛇亦經常被物理學家用於標示宇宙的封閉系統模式。有機化學學者凱庫勒說過,他曾經夢到一枚銜尾蛇形態的圓環,觸發他在苯探索工程的靈感。這宗事件亦是卡爾‧榮格所指的,人類腦部存在潛意識的著名實例。

與數學無限大的關係

銜尾蛇所擁有的「無限」概念,亦與數學概念中的「無限大」有所關連。其實,數學上無限大的符號「∞」,其形狀的真正來源迄今尚未剖明。最常見的說法指該符號的形狀來自幾何中的雙紐線,其英語「Lemniscate」在拉丁語中有「緞帶結」的意思,因而想像到緞帶結邊界的簡單循環路線,再引伸成為代表無限大的符號。

另一個比較著名的解說,指無限大的符號源自「莫比烏斯帶」的形狀。同樣是基於莫比烏斯帶的表面結構,可以製造無限的循環路線。不過這說法難以立足,因為無限大的符號「∞」比莫比烏斯帶出現得較早。

與上述的例子相比,銜尾蛇的圖案在歷史上出現得更為之早,因此衍生出銜尾蛇與無限大符號之間的關係爭議。有說「∞」本來就是一個在古代具備宗教性或與煉金術相關的符號。除了銜尾蛇外,西藏石刻裡有名為「無盡之結」的圖案,亦與銜尾蛇一樣代表著生死循環的概念。

對於無限大符號的源頭,由於其概念的存在界線相當模糊,而且年代久遠,因此至今仍眾說紛紜,莫衷一是。如上文所言,有人認為「∞」本來就是一個古老符號,亦有人認為「∞」是在特定物件上加以想像建構而成。至於銜尾蛇與「∞」的關係,究竟是存在已久的「∞」構成銜尾蛇的形象,還是銜尾蛇給予靈感讓數學界採用「∞」以表示無限大,在兩者的本末上,迄今仍未有定案。

物理學中的銜尾蛇

銜尾蛇除了象徵「無窮」以外,亦印證了宇宙中無始無終的循環概念,這一點在現今物理學中亦有所表現。銜尾蛇的圖形在物理學裡反映著一種宇宙涵義,它象徵了粒子物理學(極小)與宇宙概念(極大)關係的交接。

根據物理學的觀念,物質可以無限分解成分子、原子、粒子等微細單位;而越能了解微世界的動靜,人類將越能解釋整個宇宙的運作規律。由於銜尾蛇的統合生死陰陽的原理,與物理學「極大中蘊含極小」及「以極小可以印證極大」的信念原則相當接近,因而被用作成為相關概念的代表符號。

各種形象

銜尾蛇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神話符號之一。符號中的蛇形或龍形生物,經常出現於阿茲特克文明、中東地區及美洲原住民,與及其它古老地區的古老神話之中。

埃及

蛇形生物自噬的這個圖象,至早可以追溯至公元前1600年的古埃及時代。[在埃及,它代表的是太陽圓盤,以及太陽東升西落的循環旅程。意義為「再生」及「永恆」。

它從古埃及傳遞至腓尼基民族,再由腓尼基人傳至希臘時代的哲學家們,終於為這個形象取名「銜尾蛇」(Ouroboros),意思是「吞尾者」(Tail-devourer)。

遠古中國

「蜷曲的龍」是紅山文化的象徵標誌。在1984年的紅山遺址中,就曾發現一具屍體胸前掛著一個「蜷曲的龍」形狀的玉器。

北歐神話

在北歐神話中,邪神洛基的三個兒女之一巨蛇耶夢加得,就是一條能以身軀包圍整個世界,並且以嘴巴在另一頭咬著自己的尾巴的巨型生物。另外,在北歐傳奇英雄朗納爾(Ragnar Lodbrok)的故事中,亦出現了一條成長後咬著自己尾巴的鱗蟲。朗納爾後來有一名兒子,名叫克拉克(Kráka),他出生的時候其中一隻眼睛內出現了一條白蛇。那條白蛇圍繞著克拉克的瞳孔,並咬著自己的尾巴。於是,這個兒子便被稱為「眼中有蛇的西格爾」(Sigurd Snake-in-the-Eye)。

基督教

一些基督教神學家認為銜尾蛇是整個物質世界的邊境與限界(在這條邊界的裡與外的事物,有著相對性的存在),其「自我消減」的特性也象徵著追隨《傳道書》中的傳道者足跡,在轉瞬即逝的世界裡,一個短暫的有限的存在。卻斯特頓在《永存者(The Everlasting Man)》中便以銜尾蛇作為「循環定律」的標誌,是泛神論與神秘主義中「自我毀滅」的代表。

另外,銜尾蛇在匈牙利及羅馬尼亞等東歐國家的獨神論派系教堂中,是一種重要的徽紋。東歐基督教有一個俗稱拜蛇教的支派,信奉的就是銜尾蛇,並稱其為「聖蛇」。而在諾斯底主義中,銜尾蛇則象徵「無限」與及「世界之魂」。

印度教

銜尾蛇的概念,同時亦流傳於印度的民間傳說之中。印度神話中,蛇神舍沙(Shesha)環繞著龜神俱利摩(Kurma),支撐起負責背負整個世界的八頭(或稱四頭)大象。

歐非美三洲

在很多西非的宗教裡,蛇是一種神聖的動物。半神艾度斐度(Aidophedo)的形象,正是一條咬著自己尾巴的大蛇。銜尾蛇的標誌還見於非洲風族(Fon)及達荷美族(Dahomey)的聖像,成為當地信仰中彩虹蛇(Oshunmare)的具體形象。

而在中美洲地區(如墨西哥),當地的阿茲特克族群所信奉的羽蛇神,亦有被描繪成銜尾蛇的形象。

另外,在法西斯主義盛行時期的歐洲地區,曾經短暫出現於歷史舞台上的意大利卡爾拿羅攝政國,其國旗上就有一條銜尾蛇。

 

煉金術

在煉金術中,銜尾蛇的符號是一種蘊含淨化力量的魔咒。瑞士心理學家卡爾‧榮格認為銜尾蛇是煉金術中萬物的原型,亦是煉金術中的「曼荼羅」(密教的能量中心)。他指出:

那些透過自己的方法,以比現世更甚的程度去探索自然,從而深入了解萬物的煉金術士們,以銜尾蛇──那條咬著自己尾巴的蛇──的標誌解說這個矛盾的悖論(指銜尾蛇進行自我傷害這個古怪的現象)。銜尾蛇,早就被指是象徵著「無限」或者「一切」,在古代的印象中銜尾蛇具有「自我摧毀」及「轉化為循環模式」的含意,這對很多敏銳的煉金術士來說是清楚不過的訊息,他們理解煉金術的基礎是「第一元素」(Prima materia)。他們認為銜尾蛇是一個戲劇性的標誌,既能統合又能同化對立面;而經過這個自我統合同化的過程所得到的回饋,就是永生。因為銜尾蛇一方面在消滅自己,同時又在給予自己生機,牠孕育著自己,從而令自己得到生命。因此,銜尾蛇象徵著一個透過與對立面發生衝突而存在的原則,這正是構成第一元素的最佳演繹……(煉金術士們)從其它人的模糊概念中(指一般人對銜尾蛇的理解往往含糊隨意)得到清晰的答案。

在早期的煉金學文獻「The Chrysopoeia of Cleopatra」裡有一個著名的銜尾蛇圖像,附有希臘文字「一,就是一切」(Hen to Pan),其半黑半白的形象,反映了諾斯底主義的二元論。銜尾蛇是一個象徵萬物永恆融合的標誌,帶出了生與死的循環原則,這亦是煉金術士們一直致力要加以詮釋及解放的領域。著名煉金術士及物理學者托馬斯‧布朗(Thomas Browne)曾經在其《致友人信》中,有一篇充滿案例及有趣推理的以人類為主題的醫學論文,當中有一段這麼說:

第一天應該決定了最後一天,就如蛇的尾巴應該回到自己的嘴巴一樣。他們都應該在誕生的同時完結,這真是一個異常的巧合。

布朗同時在他的文章〈塞勒斯的花園(The Garden of Cyrus)〉(1658年)中暗示類似的訊息:

萬物開始必須終結,所以只要根據天國的規條創造者與及當中的神秘數式,必然能夠再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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